激情小说网 > 唐宫妃策 > 第十三章 韦姑姑的旧情人

第十三章 韦姑姑的旧情人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激情小说网 www.jqxs.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次日木叶去找郭鏦,求他带她去骑马,郭鏦却不动,只望着她笑。木叶有些急,去扯他的袖子:“三哥哥”

    郭鏦终于止住了笑,道:“我的好妹妹,你忘了你未来的夫君是朝堂上大名鼎鼎的舒王了,他可不是都能休沐的”

    木叶这才发觉自己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咧嘴笑一笑:“那么三哥哥教我。”

    郭鏦拉她过来,却在她耳边道:“我们今儿不去骑马,还有别的事。”

    “别的事”

    “三伯父病了,想见你。”

    木叶跳起来:“我又不会看病”

    然而随即她便想起先前自己的猜测,难道三伯父见她是为了韦姑姑的旧事

    木叶心里忽然升起满满的疼痛,钝重的,尖锐的,参差的痛得她快要无法呼吸。仿佛有无数的往事,似雨后的蘑菇一样争先恐后的钻出来,开满沉寂了三十余年潮湿而**的森林,一朵一朵钻得心里生疼。

    那不是属于她的往事,可是无比清晰。

    三伯父因为戍家的家主,仍旧住在汾阳府,那是早年圣上钦赐给祖父的宅邸,与升平公主府在后院有一条小径相通。她懵懵懂懂得被郭鏦拉着穿过水潭,穿过大片的丹桂,穿过后院的小门,走进汾阳府。

    上一世的恩怨已经远去,可那些不肯走出往事的人,依旧站在原地观望。

    韦姑姑便是其中一个,不知三伯父是否如是。

    汾阳府的正屋白天也掩着门,大约是老年人需要保暖的缘故,窗户也挂着厚厚的织锦窗幔。木叶在那略显斑驳的红木大门前驻足,稍显迟疑。

    郭鏦向门口的小丫鬟通报过,小丫鬟很快出来说尚书大人请他们进去。

    沉重的木门吱吱呀呀地,缓缓打开一条缝,并没有想象中腐朽发霉的气息。

    屋里因为窗幔的遮挡而显得昏暗,但是温暖而干净,香炉里缓缓散发着薄荷和麝香的气息,仿佛不甘岁月的洗礼,硬生生的要撑出一小片夏初的清新旖旎。

    那一瞬间,木叶有一种错觉,仿佛此刻坐在病榻之上的白衣男子依然是三十多年前那个年轻,勇武,俊逸的青年将领,有着斜飞入鬓的剑眉和明亮锐利的目光,会在嘴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会将碧玉的短笛在唇边吹出婉转的乐曲,来给佳人翩翩的舞蹈伴奏。

    她忽然发现韦姑姑给她讲的太多太多,关于那人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举手投足的姿态,每一个嘴角上扬的笑容。

    所以此刻的木叶这样看着他,仿佛把韦姑姑的记忆全数带了来,用她的眼神,透过一具年轻的身体,透过三十多年的沧桑岁月缓缓地看过来。

    郭晞已经等待多时。门缓缓打开的时候,他的手狠狠地起来。

    外面曈曈的日光遽然照进来,一个女子自那白茫茫的光线里走出来,如同太阳之女,发丝都闪耀着七彩的光芒,了他的双目。

    他眯起眼睛,只觉得三十多年以前的记忆排山倒海涌出。

    那女子的笑容,那女子的飞天舞,那女子精湛的厨艺,那女子灵巧的手,那女子离开时悲怆的眼神,千言万语都未能说出口,临了只说了一句“珍重”

    这一生,他辜负她太多。他率领着千军万马冲杀,救人民于水火,却救不得自己心爱的女子,甚至没有办法留她在身边。这记忆来得太汹涌,冲得他喉咙间一阵腥甜。

    记忆中的女子亦只有十六七岁,正踏着秋夕的露水款款而来。背后的光芒太盛,他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只觉得那步履,那举手投足,全都是她。

    三十多年,她再也没有回来,可是她的魂,像是跟随这个孩子回来了,回到他的身爆带着悲伤,怨恨,还有他不大愿意承认,是刻骨铭心的爱。

    他呆呆地看着,仿佛时光就这样退了回去。他想等着她走到面前,想看清她的模样。

    她身后的门又缓缓的关上,缓缓的,缓缓的,拟芒消失,直至女子的身形与黑暗融为一体。

    过了一会木叶才适应了屋里的光犀她缓缓地看向他的面容。仿佛就在那一瞬间,错落了三十年的岁月,一瞬沧海桑田。

    依然是白衣胜雪,裹着的却是布满皱纹的一张脸,须发苍苍,苟延残喘。只有眼神依然保存了些许宝剑的锋芒,可是已经不再明亮。他坐得还端正,维持着昔日武将的风范。

    郭鏦拉着木叶缓缓跪倒,叫一声,三伯父。

    这一刻她终于跌回了现实,她不是韦桃卓,她戍木叶。韦姑姑对他丝毫没有怨恨,只有牵挂,可郭木叶怨他把一世凄凉统统推给了韦姑姑。

    她伏下来,磕了个头。

    他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仿佛十分惊喜,却又难以置信一般沙哑着开口:“桃卓”

    木叶执拗地纠正他:“三伯父,我是木叶,您的侄女郭木叶。”

    “木叶”他静默了片刻,似乎终于努力把自己从记忆中拉扯出来了,缓缓问道:“桃卓,她还好么”

    好么木叶不知道。这些年来韦姑姑生活在怀念之中,故步自封,没有朋友,那些记忆是支持她活下去的力量,亦是禁锢她新生的枷锁。

    木叶想一想,低声道:“她衣食无忧,在庭院里种满花木过活。”

    郭晞点点头,良久方叹道:“都是我不好。”

    先前木叶对这个慈爱的伯父尚有几分敬仰,可他这般表现,却叫她大惑不解,甚至有几分不齿。古往今来男女分离,无非那样几个理由,家长反对,抑或一方移情别恋。

    韦姑姑曾栖身教坊,想必不至于争那个正室身份,郭家亦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出身教坊的妾室,那么定是三伯父伤了她的心才使得她走得如此决绝。

    既是移情,又何必几十年后如此深情追忆

    木叶抬头,语气中不无讽刺:“三伯父当年征战南北,想来扬州不算远,却不曾去看望故人,时隔多年又何必再生唏嘘”

    郭晞微微发怔,却是苦笑:“丫头,你必是怨我始乱终弃,可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木叶不依不饶:“那么,事情是什么样的”

    郭晞长叹一声:“说来话长,待来日有空,说与你听。”

    木叶执著:“这世上没有三句话说不完的故事。”

    郭晞顿了顿,枯瘦的手指轻轻拍拍木叶的肩,“一生一死两个字,也要一辈子时间来渡过。”

    木叶咀嚼着这句话,莫名的百感交集,不禁脱口而出:“是你托舒王去探望她吗”

    “舒王”郭晞似回想了半天方自言自语一般:“哦,是谊儿啊,他仿佛是到过扬州”

    却没了下文。

    李谊同他都是这般反应,看来这所托之人也并非三伯父了。可他们为何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似乎谁也不想提这件事

    见三伯父一回,心里的疑惑不曾解开,反而更深了。

    郭晞半晌没说话,忽然转头对旁边的侍婢道:“天就黑了么如何这般暗”

    侍婢便去将窗幔拉开了小小的一个角,让光线透一些进来,但郭晞依然说暗。侍婢又将窗幔拉开一些,再拉开一些,直到整个房间被明亮的光线布满。

    郭家年迈的主人茫然地摸索着企图站起来,想要再看一眼那个轮廓似乎与桃卓一模一样的孩子,但他的眼里所看到的依然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

    郭鏦冲上去扶住他,发现他的目光浑浊而涣散,连忙大声呼叫郎中。很多的下人仿佛从地底下涌出一般,接二连三地冲进这房子,团团地将家主围住,又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进跑出,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依然跪在地上的木叶。

    直到郭鏦也被团团的人群挤出,才想着拉起地上的木叶。彼时郭家其他的主事人都来了,几位伯父在指挥下人和郎中诊断开药煎药,嫌这两个孩子碍手碍脚,打发他们回去了。

    那一天,郭晞的双目失明了。

    木叶听见他说,他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十六岁的桃卓从万丈金光里走出来,对他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