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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长安告急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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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温手下两旁亲信,有心浊者,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在一旁观赏。

    有怜香惜玉报不平者,只得握得双拳噼啪作响却又紧咬牙关,不敢出声分毫。

    朱温看着仰面倒下被打得花容扭曲的女子,竟是霎时失了兴趣,将脸瞥向一旁,刚巧看到一名身体微颤,二目圆瞪,紧咬双唇的下属武将。

    朱温撇开大步朝其走去,后者赶忙低头,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只是之前是因为愤慨,而现在则是由于恐惧了。

    朱温躬身微倾俯视武将,“本王盛意,请你这个无名小将入宴,看你这副模样,好像不是很尽兴的样子,有什么不满吗”

    “微微臣不敢”武将声音颤抖,头耷得更低了。

    “咣~”武将身前桌碟餐盘被朱温一脚踢翻,“哼眉歪眼斜,口不对心,我怎可留你这样不忠之人在身边,来人呐~”

    场中所有人倒吸口凉气,却又无一人敢上前说情,武将脸色瞬间惨白。

    “拖出去,砍了”

    气氛霎时紧张起来,如果说只是蹂躏几名舞姬,哪怕是折磨致死,这些文臣武将并不会太放在心上,毕竟事不关己,且朱温荒淫之举也早已见怪不怪,可是如今以这种莫须有的理由便要斩杀武将,任谁也难以接受,更何况场中不乏其好友。

    几名侍卫看在眼里,心中也为该武将大叫冤屈,可是无奈朱温淫威,只得上前将其架起,一旁另一位将领面色大变,赶忙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梁王开恩,末将的弟弟不懂事惹恼王上,但罪不至死啊”

    兄弟如手足,可是这在场中其他人看来,无疑是愚蠢至极的举动。

    “哦”朱温面色更糟,“开罪者,同罪议,一同给本王拉出去,砍了”

    众人眼见这场宴会正逐渐演变成以两位将士的冤死而告终的闹剧时,心中都大为惋惜,而恰逢此时,一声传告犹如天籁之音般飘入众人耳中。

    “魏国夫人张氏到~”

    听得此言,场中之人皆喜上眉梢,连梁王朱温也似瞬间酒醒一般,大改狰狞面目,只瞧得一妇人身影匆忙朝宫殿走来,朱温面上竟瞬时堆起笑容,回首皱眉瞪眼示意手下侍卫,侍从们心领神会,赶忙抬起晕死过去的舞姬,并将其余一干人等推攘离去。

    “夫人几时回来,这般深夜来,有什么事”朱温如此礼待他人,态度着实判若两人。

    魏国夫人张氏看了看周遭,心中有了大概,“将军,你可否屏退左右,臣妾有事相商。”

    这位魏国夫人是位中年妇女,五官细腻看得出年轻时必定是位美艳佳丽,眉宇眼神之间给人精明干练之感。

    “哦夫人有事何不差人通知,竟亲自前来”朱温边说边回首示意文武诸臣,“你们都下去吧”

    两名武将兄弟看着张氏,深深颔首以表感激,赶忙撤了出去。

    张氏察其面色,便已心中有数,只是轻微叹息,并未再提,因为她深知自己的夫君只是一时酒醉意气,并不会记在心里,明日里便会将这二人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倘若自己再提,反而会让朱温记住这二人,日后恐有殒命之灾。

    “夫人如此匆忙,究竟所为何事”朱温态度温和谦逊,丝毫没有刚刚那蛮横无礼之相。

    “夫君,请您先放宽心,臣妾要你见一人,”说着伸手点指身后,梁王朱温面露疑色,随着张氏指尖望去,“友珪,还不上前向你父王请罪”

    随着张氏语毕,由门口一侧闪出一人,模样不大,二十上下,与朱温有三分神似,体格健朗,加之张氏所讲,必是朱温之子。

    不料朱温见其子竟是勃然而怒,脸色大沉,回身两步抽出随身佩剑便要刺去,其子朱友珪吓得脸色煞白。

    张氏见状赶忙以身相掩,抵在中间,回身环住朱友珪。

    朱温见状大惊,忙收手将宝剑撤回,惊吓之余半怒半埋怨道,“夫人,此逆子心术不正,近日来行径古怪,前日更是将本王义子友文打伤,友文如今还在调理,险成残废你怎么还如此护他”

    “将军切勿冲动,君不记友裕之事乎”张氏此言,使得朱温燎原怒火如遇倾盆大雨般,霎时杵在原地,无言以对。

    当年朱温的长子郴王朱友裕奉命攻打兖州朱瑾,虽大败对手却没有实施追击,从而使得朱瑾全身而退,投奔淮南节度副大使杨行密。这一结果使得朱温极其不满,在手下朱友恭的挑拨下,认为其子与朱瑾、杨行密等人私通,便要将朱友裕斩首示众,其子大骇之下逃进山林之中,事后也是其妻张氏好言将朱友欲劝回,奈何朱温见面便挥剑要杀,张氏闻言赤脚而来跪地求情,朱温见此情形,心软了下来,赦免其子。

    日后朱友裕屡立战功,有勇有谋,自此为朱温继位不二人选,可惜其后在天复元年讨伐杨崇本叛乱时病死,一度成为朱温心病。

    “夫人,这个逆子怎能与友裕相提并论,本王承认友裕一事是我一时糊涂,听信小人谗言,但是”说着朱温转向其子朱友珪,“此子敢伤兄长,歹毒非常,我若留他,日后必成祸害”

    “将军”张氏挺直身躯据理力争,“兄弟二人切磋武艺,难免意外,不管友珪做过什么,他都是忠于您的啊,虎毒尚不食子,若是您因这种理由杀害于他,武将士卒必定心寒,难平人心呐”

    如果说作为一名将士,所追随的将军因为一些模棱两可的理由连自己亲生骨肉都可以杀,那么这名士兵的命,会不会因为天气不好便丢了去呢

    朱温看着站在张氏身后颤颤巍巍的朱友珪,怒气没有丝毫平息,可再看看夫人张氏,最后狠咬牙叹声道,“哎~”宝剑弃于地上,“你小子以后最好守好本分,莫要再让老子发现你有何不轨,否则必定饶你不得”

    “是是父王。”

    “滚吧”这一次,朱温的暴戾之气难得的对了,他这位次子朱友珪确是心术不正,日后祸害非常,但其夫人张氏难道没有发现这点吗

    不,看着朱友珪离去的背影,张氏心中想着,“友珪啊,害兄谋长之事,乃是万万做不得的,希望你日后好自为之吧。”

    然而,在朱友珪走出门口的一刹那,惊骇之情马上烟消云散,其嘴角扬起骇人的弧度,瞳孔中也射出精芒。

    张氏目送朱友珪离去,转身看着朱温愤慨的背影,轻叹一声,“将军莫要气愤,”说着张氏上前两步伸手抵住朱温背脊,“臣妾知道,友裕之死您心中芥蒂难消,传位之事也一再难决,今年早些时候虽大败李茂贞,歼灭宦官,但侄儿友宁亦战死沙场,心头激荡,这才使得近日来您的无名之火如此频繁,友文受伤一事也被放大”

    古时候有种说法,“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

    男子不善吐露心肠,而当身旁有一女子能对这些你最不愿讲,却又最渴望别人知晓的东西了若指掌时,莫说是泥,便是石头也会被融化,然后尽显温柔之情。

    这场赌气朱温又败下阵来,摇头苦叹一声,“知我者,莫若夫人。”便转身将张氏拥入怀中。

    张氏紧闭双眼,只想享受此刻心爱男人怀中的温暖。

    半晌过后,朱温道,“想我梁王朱全忠,在此乱世亦可呼风唤雨,便是天下也可收入囊中,如今却为即位一事苦恼,传出去岂不让人耻笑。”

    张氏双眼骤然张开,朱温大逆不道,将唐昭宗视为傀儡,天下皆知,但亲耳听到这般逆言,张氏还是难掩心头苦涩,轻推开朱温,背过身去。

    朱温一愣,旋即回想自己所说话语,猜想是何至此,而后揣测道,“莫非夫人气恼即位一事”

    见张氏不答,朱温继续道,“你我之子友贞,聪明伶俐如同夫人,日后必成大才不输友裕,可他如今刚满十五岁,未曾参与军事或是立下战功,加之年长有序”

    “将军,臣妾只希望你我二人之子友贞日后长命百岁,健康平安,不想卷入什么王位争夺之中。”张氏字字落地,由心而发。

    “那么夫人”见所猜不对,朱温费解。

    “将军,既然你有此鸿途霸业,臣妾也无法阻止你,”张氏语毕回首道,“您可知如今契丹大军直逼中原”

    听到这,朱温脸色微变,“小小契丹迭刺部,若非本王如今各地树敌无法抽身,否则随时都可灭其部族,更不用说是区区八部之一了。”朱温很是不屑。

    “那么将军,您又是否知晓如今长安告急,无兵可发之事”

    听到这,朱温误以为自己的夫人要为残喘的唐廷说情,请自己出兵,便拂袖道,“这关本王何事他河东节度使李克用是干什么吃的莫说统帅只有八部之一,便是整个契丹倾巢而出,也绝不可能从李克用那厮手上拿下雁门、麟州,便是那卢龙节度使刘仁恭这般小人,凭借雁门天险抵挡那契丹蛮夷也绰绰有余。”

    “可是如今各藩镇势力中,被誉为最忠于大唐,可与将军您分庭抗礼的李克用却不肯发兵,您不觉得奇怪么”

    “这有何奇怪夫人您当他河东节度使当真是忠于如此不堪的朝廷不成他李克用本姓朱邪,乃是沙陀异族人,怎会那般忠于天朝,他只不过是碍于世俗不敢造次罢了,更何况,本王打探到他近来似乎还与北方契丹部落有所往来,那部落的头领是叫做什么耶律”异族名字,朱温一时不知是什么。

    “耶律阿保机,”张氏替其说道,“便是此次契丹迭刺部的统领,号称契丹新贵的,耶律阿保机。”

    注解2:梁王既是魏王,最早是在春秋战国时期出现的,并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