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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特殊的中考动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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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学生看到这令人激动人心的一幕,纷纷叫醒了身旁半睡半醒的同学,无数双期盼的眼神汇聚一身,易不二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心想一定是自己的呼噜声吵到了各位的睡眠。

    班主任铁青着脸,声音低沉的说道:“易不二同学,你对中职分流这件事怎么看?”

    “我不分啊!”

    班主任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勉强在脸上挤出几分狰狞的笑容,和蔼的问道:“我没问你分不分,我就问你怎么看?”

    “我不看啊!”

    易不二还以为说的是学校报销车费去“旅游”的事,下意识的就说了出来,却让全场的同学笑个不停,林琅天还一个劲儿的给他树大拇指!

    班主任这回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校长立刻走过来圆场,笑着说道:“袁老师说了这么多,肯定累了!既然这位同学出来了,就跟我们说说你的理想吧,也好让我们了解一下你们年轻人的心理!”

    班主任愤恨的下了讲台,临行前还不忘用目光死死的剐了易不二一道,这位沉浸教育数十年的人民教师,付诸于全部心神的一眼,那其中的深意,易不二恐怕想一晚上也猜不全。

    “理想?你确定要听?”易不二挑着眉头问道。

    “当然!我们学校秉承着就是开放、交流的学习氛围,自2002年以来我校....”

    易不二立刻摆手止住了校长的长篇大论,这老头在这儿再说一个半小时无所谓,可自己的腿非站断了不可,便连忙开口说道:“我的理想,跟你们都不一样!”

    “哦?那还不说来听听?”校长立刻问道。

    易不二没有搭话,转身面向黑板,拿出黑板擦刷刷的将原本的那几个花花绿绿的艺术字蹭的七零八落,随手在讲台上抄出一根粉笔,伸出右手写道:

    “清溪浅水行舟;

    凉雨竹窗夜话;

    暑至临溪濯足;

    雨后登楼看山;

    柳荫堤畔闲行;

    花坞樽前微笑;

    隔江山寺闻钟;

    月下东邻吹箫;

    晨兴半柱茗香;

    午倦一方藤枕;

    开瓮勿逢陶谢;

    接客不着衣冠;

    乞得名花盛开;

    飞来家禽自语;

    客至汲泉烹茶;

    抚琴听者知音。”

    一行行楷体小书放纵流动,笔毫的流转,点画的形态,都展现的淋漓尽致,字与字之间细若游丝,每个字大小相一,或尖锐饱满,或虚尖飘忽,让人一眼望去,只觉赏心悦目。

    这些字的大小刚好所有学生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当易不二刚写了第一列字的时候,就已经有爱好书法的老师站了起来,仔细的观看着,空中还不停地嘟哝着:“苏东坡的赏心十六乐事,好字!好词!”

    全部写毕之后,易不二转过身来,让开黑板,站在讲台上指着这十二列字,沉稳的说道:“这就是我的理想!”

    校长皱紧了眉头,细细的看了好几遍,最终是忍不住的问道:“你想说的是什么意思?”

    易不二脸上勾起一抹微笑,恰好与窗外照进来的一缕阳光相得益彰,眼神中似是有华彩阵阵流转,望着全年级的同学们,不卑不亢的说道:“我的意思,就是要把生命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

    这些同学虽然本就有些看不明白这些字的意思,不过听易不二说出这句话来,心里的震撼无以复加,班主任的脸是煞白的,教导主任的脸是铁青的,只有校长身居高位,气度素质远超于他人,一掌就拍在了讲桌上,开口喝道:

    “荒唐!简直荒唐之极!人这一生就应该做有意义的事情,你应该多去做对社会有益的事情,你应该去想想怎么当科学家,你应该...”

    “应该?”易不二听到两个字之后,竟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微微倾斜着头,目光直视着校长昏黄浑浊的眼珠,瞳孔渐渐凝聚,仿佛是出鞘的刀剑在血光中展露锋芒!

    “今天,我就告诉你,人生最不需要的两个字,就是应该!”

    如果这话是从一个成年人嘴里说出来,校长心中也不会在意,不过看到易不二此时乱糟糟的头发,破破烂烂的校服,真的是难以相信这句话是从一个学生口中说出来!

    全校的师生看到易不二竟敢这样顶撞校长,心里也不免为他着急,之前那些着迷于易不二书法的老师,也纷纷向这个孩子使眼色,希望他能赶快认错。

    但易不二哪里会顺他们的意,上一世王老就称他为“自由主义的哲学家”,平生最看不惯别人对自己的人生指手画脚,这时校长触了他价值观念的逆鳞,当然不肯相让!

    不然我这一世哲学,难道学到狗身上去了么?

    易不二皱着眉头,扫视着阶梯教室里的学生们,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叹着气说道:“人可以怎样过完自己的一生?本来这是极好的思辨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机遇,可你们非要觉得人应该怎么过这一生!”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人这一生最怕的就是‘应该’这两个字!这世上无数人生活的不幸福、不快乐,没有对未来的斗志和激情,只能庸庸碌碌的虚度光阴,根源就坏在‘应该’这两个字!”

    “你应该,你不应该,你这应该,你这不应该,身边的人给你的人生规划了一个人生模板,让你一切按部就班,规规矩矩的过完一生,永远别想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你这一辈子就只能这样度过!”

    许多学生听了这些话之后,起初并不在意,认为这只不过是易不二臆想和逆反心理在作祟,但当他们听到最后,竟不由自主的陷入沉思,校长的眉头也微微舒展开,似乎想起了什么样的往事。

    易不二顿了一下,又环视了教室一圈,仿佛将每个人表情的变化都收于眼中,对着直直望向他的一排排同学,继续说道:“应该这两个字,就好像给你的人生画出了界限,好像别的想法只能是死路一条,而你只能走这样一条别人给你规划好的道路,这样千篇一律的人生能有什么乐趣?”

    “我最讨厌的就是‘应该’这两个字,因为我讨厌将无数种的可能、无数条新奇未知的人生道路给封死,我们现在还小,要是年轻的时候都不能自己做主,当你们能做主的年纪,恐怕也没这个精力!我在这里就告诉你们,你的理想不要听别人给你提的任何建议,追求你自己想要的人生,要记住理想不是选择题,绝不是!”

    易不二将所有的话都说完,校长这才回过了神,回头看了一眼所有的教师和学生都在皱眉思索,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威信受到了动摇,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这些话竟是从一个中学三年级的学生口中说出!

    平复了心中的激荡,校长知道这时如果再不说些什么,那么恐怕以后什么教育方针也无法开展了,他心中这时恨透了易不二的班主任,叫谁上来不好,非挑这么一个刺头!

    凭借几十年的阅历,校长立刻理清了思绪,愤怒的说道:“可笑之极!要是真如你所说,什么也不听别人的劝诫,那要人人都玩火、跳楼,人类岂不是早就灭绝了!真是一连串的无稽之谈!”

    易不二遭到了反驳,脸上的愤怒却重归于平静,甚至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仿佛看到了猎物掉到了陷阱之中,朗声开口说道:“首先我要告诉你,人只有碰到了火才知道灼痛,只有从高处跳下,才会感到浑身被震得酸疼,而且,即使你能够用邪恶和死亡的界限,来定义是非对错,但你能用什么来定义幸福和成功?”

    校长感觉自己似乎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正要思虑该仔细回答时,却不由的脱口而出:“可大多数人...”

    易不二不等他说完,抢着说道:“大多数!你也说了大多数!那你还有什么资格来定义别人的人生,你告诉我怎么来界定多数和少数,你怎么就敢肯定在座的这些学生,全部都属于你眼中的大多数!”

    校长被这话激的连话也说不出来,站在原地浑身哆嗦的吭哧了半天,才铁青着脸,一脸死不服输的喊道:“我五十岁当上了这所中学的校长,看着这所学校从普通中学升上了市级重点,你们都是我的学生,我怎么没资格来定义你们的人生?”

    易不二听了这话,眼中对他的鄙夷之色更盛,不温不火的说道:

    “且别说你是校长,一个人就算再能耐,只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就算是亲生父母也没资格干涉儿女未来人生的道路,况且这世上比你厉害的人多了去,你倒还觉得自己当个市重点中学校长是个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我要是你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恬不知耻的与一个学生来在这儿强词夺理,我都宁可撒泡尿立刻给自己淹死,更何况,凭着放弃差生,给差生分流到中职才得来的市重点校长,你给我?”

    易不二眼中寒意突然流露而出,目光挑衅的望着校长,声音悠扬的转了个调子,不屑地说道:“我都不稀罕!”

    “你...你......”校长哆嗦着嘴唇,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突然瘫倒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身子直挺挺的大颤,身边的老师立刻一窝蜂似得围上去大呼小叫不已。

    易不二倒是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继续看着坐在座位上的同学们,眼神坚定的说道:“我今天说这些,不是为了出风头,这事对我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人生并不只是你从父母、老师、亲戚那里听到的那样,哪怕你们将来中有一个人能够认真负责自己的人生,能够在别人干涉自己人生的情况下,敢于说出个不字,都不枉今天在这里说的这些话!”

    “鲁迅先生曾说过,死于敌人的锋刃,不足悲苦;死于不知何来的暗器,却是悲苦。但最悲苦的是死于慈母或爱人误进的毒药、战友乱发的流弹、病菌并无恶意的侵入。因为这些不是我们自己制定的死刑!”

    “你们的人生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够负责!谢谢!”

    易不二说完这些话后,干净利落的鞠躬,走下讲台,在众目睽睽下熟视无睹的回到了座位上,身旁的黛薇依和林琅天目光就像看到了超级英雄一般崇拜,拼了命的鼓掌,还跟他一个劲儿的比大拇指!

    瞬间全场掌声雷动,不停的有人叫好,这些学生浑然忘了校长正躺在讲台上口吐白沫,一些班主任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校长,却瞬间被潮水般的掌声所淹没。

    而易不二坐在座位上,只是淡淡的笑了下,讲台上校长抽搐的再吓人,身旁学生的掌声再响亮,他也只是安静的坐在座位上,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目光落向窗外,似乎想起了一个短发女孩的身影。

    我多想告诉你,在前世的那一夜,我也曾梦见过百万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