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高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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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武帝眼睁睁地看着底下的刚才还满腔热血的“好”儿郎们被自己女儿轻轻松松几句话化作绕指柔，不由着急起来，这样下去他的亲征梦何时能实现！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做的手脚，自己还不清楚吗？来掳人的的确是齐国人，指示他们做这样事的也是齐人，难不成还真能查到自己身上？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查到了，刑部敢把这一盆污水扣到当今圣上身上？向来也是推给齐人作结。到时候你们不是一个个向着长公主吗？齐人欲意擒她，你们还不巴巴地送上来要求出征，为公主讨个公道？
想通了这一节，立马做出慈父明君的样子，吩咐道：“刑部，着你们三天之内必定查明真相，若是有一丝一毫的差错，提头来见！”
殿试场合，刑部只来了个左侍郎，代表刑部上前领了旨。口中满是苦涩，皇上这个动不动就提头来见能不能稍稍改一下？但脸上还是恭恭敬敬地喊了万岁。
段锦城目的达成，微微抬起头来。眼眸中盛一碗水，好是娇弱美丽。看得广武帝心里又是一颤：“锦城怎么还跪在地上？长翁快快请她起来。”
长翁下台把人人称颂的长公主扶了起来。
段锦城这一抹红色艳丽无双，谁还记得那一抹仓皇的青？段锦城偏头瞥了一眼青衣，心中冷笑，父皇养这帮的暗卫还真是忠心，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转到明面上了？
陈袭明满意地看着自家外孙女的出色表现，觉得自己的那本《帝王论》没有白送。
“织锦苑一案有刑部，父皇暂且安心。今日的殿试万万不可废，锦城突兀而来，实在打扰了。”说着，背对广武帝，向满朝的儒生作了一个标准的揖。众生侧过身子避礼。都用感激地眼神看向这位善良的公主。
锦城收获了满满的单相思，复转回去向广武帝道：“儿臣告退。”
广武帝也不想再看她，摆手准了。
红色慢慢褪出了金殿，乾坤殿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如之前的绚丽了。铃声渐渐压低了吟唱的声音，广武帝称赞的圣言也少了这么一点味道。
殿试进行的很顺利，吴坚木秀于林，被广武帝钦点了状元。虽然言语上有缺陷，可徐侍天还是因为文采风度都不错而落了榜眼，另有一位才貌尚佳的贡生被点作探花。
宫里名次才刚出，外边的大红榜单就挂出来了，早有人前去吴坚的家里报喜。这个吴坚是文渊阁大学士吴清之子，本来就颇有勇名，是个能文能武的角色。人也生的浓眉大眼，红色的状元袍在身上一披，风度好翩翩。从万人喝彩中洋洋自得地行过去，忽然记起锦城长公主的今日上殿的那一身红色锦衣，不由为自己暗暗高兴。
他吴坚在这里自顾自地笑，徐侍天一出宫门就被一顶朴素的青色轿子抬走了。轿子不紧不慢地在街上荡了几个圈，乘着大家都不注意偷偷地进了长公主府。
段锦城在府中选了景色最好的一梦阁，设宴款待徐侍天。陪同的还有三年前的榜眼赵涵之。
回了家的段锦城换了一身姣姣的蓝色，腰带一圈一圈地束出那玲珑的身段，外面罩了一件透光的粉色小披肩，脚上踏一双银色的鞋，与髻中的双飞蝴蝶簪交相辉映。赵涵之坐在段锦城的右手边，眼光飘到她微耸的边髻有那么一丝黑发弱弱地垂在白莹莹的耳边，实在可爱，咸猪手刚想伸过去，被段锦城身边的得力宫女琉璃捉了个正着。
“赵涵之！你想干嘛！”
赵涵之灰溜溜地把自己的手摆好，再偷偷看过去，段锦城已经自己把那一缕不听话的发别到耳朵后边去了。
这时墨玉领着徐侍天上来了。
一梦阁地势高，上来要爬百来级台阶。可是古来登高望远，风景更佳。前有皇宫的金碧辉煌，后有陈府的清丽雅致。左边是江城公主和西城公主的双生府邸，右边则是由三皇子段思然督建的皇家园林，只是与长公主府相连的这一片尚未完成，风景稍稍次一些。
徐侍天一上来，便被辽阔的天地给吸引住了。在茫茫世界里，层峦叠嶂，风吹人低，自己显得渺小又伟大。不由吟唱了一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声音高高低低，婉转入情，如一泓泉水，如一碗热汤，寒时冬日飞雪，暖处十月开花。
这一声唱得突然，打断了段锦城要说的恭喜。
赵涵之站起来，把徐侍天拉在身边，道：“什么是古人？什么是来者？若你徐侍天能名载史册流芳百世，便是后人的古人；若你徐侍天只能仰望古人的遗风却没有作为，你便是前人的来者。你这两句不见，是要自弃吗！”
徐侍天的脸涨得通红，张口对着赵涵之说了十来个“你”字。琉璃见他一个“你”字也要说半天，也顾不上尊卑礼节，把他从赵涵之的绕口令中救出来，安排在锦城的左边坐好。
段锦城朝着徐侍天微微一笑：“恭喜了。还有，刚才唱的很好听。”
徐侍天的脸更红了。
虽然久闻锦城长公主的名字，但除去下午在乾坤殿看的那几眼，还真没有和她接触过，如今自己需感恩戴德的人就坐的这样近，徐侍天实在是说不出话来，只是闷闷地低头喝茶。
赵涵之见他这样不争气，笑道：“公主替你做了这么多，你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
徐侍天猛然抬头，见赵涵之那张笑眯眯的脸，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合礼数，慌忙站起来，对着锦城拱手道：“谢谢……谢……长……公……公主。”
锦城斜斜地睨了赵涵之一眼，转过身来放低声音对局促的徐侍天道：“徐探花不必如此，那些都只是小事。快坐下吧。柳绿，上菜吧。”
徐侍天如临仙音，立马坐下，鹅黄、柳绿一众小宫女把佳肴一一呈上，他便埋头苦吃，任凭赵涵之怎么挑衅都不开口了。
徐侍天少年英才，风华正茂，只是自卑于自己的口吃。这口吃又是**，实在可惜！徐侍天是户部左侍郎徐莫寒的庶长子，自小被嫡母卢氏欺压。卢氏进门才两年，就心机地把一个聪明灵秀的孩子硬生生教成了口吃。徐侍天的母亲是孝端皇后身边的一个侍女，也是陪着段锦城长大的宫人，段锦城对她的儿子自然也多关注些。乍闻卢氏如此作践徐侍天，便求着外公陈袭明保住这个孩子的天资。
徐侍天也是拜见了陈袭明才知道，一直帮助自己的，就是名满皇都的锦城长公主。只可惜聪明的头脑回来了，灵活的舌头却永远地遗忘在黑暗的童年里。
说不好，便不想说。段锦城和赵涵之也不敢聊得太过火。
夜色慢慢地沉淀了下来，月起来了。一梦阁是最先亮起来，然后整个长公主府都挂起了灯，清清淡淡的灯光从这里蔓延开去，绵延盘旋许久，最后和皇宫的灯火通明接壤。
段锦城望着月色，想起徐侍天刚刚吟唱的那一句，暗忖，莫非他唱歌的时候是不会口吃的？
赵涵之似乎也和段锦城想到一起去了。他首先站起来，对着徐侍天吟诗半句：“月钩初上紫薇花。”
段锦城放下手中的筷子，笑道：“却是没有徐探花刚才那句唱的好听。如此良辰美景，怎能没有佳句作伴？”后一句之朝着徐侍天问的。
徐侍天也放下筷子，站起来，想了一想，对段锦城拱手施礼。锦城明白他已经作出来了，也站起来，向着琉璃伸手。琉璃恭敬地递上一管紫竹笛。
段锦城在笛子上的造诣远不如在古琴，可是她偏偏喜欢笛子的悠远嘹亮。赵涵之前进一步把竹笛上的那一抹淡黄流苏整理好。锦城微微一笑：“献丑了。”笛子端端正正地横在嘴边，玉指纤纤，灵活地在竹笛上跳动。笛声由淡变深，慢慢地在天地辽阔之处挥洒出一幅水墨画。
徐侍天仍然有些紧张，但长公主的笛声治愈了心底小小的不安。偷偷和了一下笛声，发现自己作的这一句诗奇迹地和乐声相互匹配。拿捏好节奏，引颈高唱：“渺渺千灯上，娉娉一月新。”
声音平滑和缓，不见一丝停顿。
段锦城与赵涵之相视一笑。
“果然还是侍天唱的好。”赵涵之率先鼓掌，朗声称赞。
见长公主也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徐侍天耳根后都红了。
气氛顿时轻松不少，三个人重新回到位子上，又吃了一些。赵涵之和锦城聊天时，徐侍天也会插一两句。两个人皆是笑眯眯地等他表述完整，没有丝毫的不耐心。徐侍天感觉自己一辈子的话都要在这里讲完了。
广武帝眼睁睁地看着底下的刚才还满腔热血的“好”儿郎们被自己女儿轻轻松松几句话化作绕指柔，不由着急起来，这样下去他的亲征梦何时能实现！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做的手脚，自己还不清楚吗？来掳人的的确是齐国人，指示他们做这样事的也是齐人，难不成还真能查到自己身上？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查到了，刑部敢把这一盆污水扣到当今圣上身上？向来也是推给齐人作结。到时候你们不是一个个向着长公主吗？齐人欲意擒她，你们还不巴巴地送上来要求出征，为公主讨个公道？
想通了这一节，立马做出慈父明君的样子，吩咐道：“刑部，着你们三天之内必定查明真相，若是有一丝一毫的差错，提头来见！”
殿试场合，刑部只来了个左侍郎，代表刑部上前领了旨。口中满是苦涩，皇上这个动不动就提头来见能不能稍稍改一下？但脸上还是恭恭敬敬地喊了万岁。
段锦城目的达成，微微抬起头来。眼眸中盛一碗水，好是娇弱美丽。看得广武帝心里又是一颤：“锦城怎么还跪在地上？长翁快快请她起来。”
长翁下台把人人称颂的长公主扶了起来。
段锦城这一抹红色艳丽无双，谁还记得那一抹仓皇的青？段锦城偏头瞥了一眼青衣，心中冷笑，父皇养这帮的暗卫还真是忠心，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转到明面上了？
陈袭明满意地看着自家外孙女的出色表现，觉得自己的那本《帝王论》没有白送。
“织锦苑一案有刑部，父皇暂且安心。今日的殿试万万不可废，锦城突兀而来，实在打扰了。”说着，背对广武帝，向满朝的儒生作了一个标准的揖。众生侧过身子避礼。都用感激地眼神看向这位善良的公主。
锦城收获了满满的单相思，复转回去向广武帝道：“儿臣告退。”
广武帝也不想再看她，摆手准了。
红色慢慢褪出了金殿，乾坤殿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如之前的绚丽了。铃声渐渐压低了吟唱的声音，广武帝称赞的圣言也少了这么一点味道。
殿试进行的很顺利，吴坚木秀于林，被广武帝钦点了状元。虽然言语上有缺陷，可徐侍天还是因为文采风度都不错而落了榜眼，另有一位才貌尚佳的贡生被点作探花。
宫里名次才刚出，外边的大红榜单就挂出来了，早有人前去吴坚的家里报喜。这个吴坚是文渊阁大学士吴清之子，本来就颇有勇名，是个能文能武的角色。人也生的浓眉大眼，红色的状元袍在身上一披，风度好翩翩。从万人喝彩中洋洋自得地行过去，忽然记起锦城长公主的今日上殿的那一身红色锦衣，不由为自己暗暗高兴。
他吴坚在这里自顾自地笑，徐侍天一出宫门就被一顶朴素的青色轿子抬走了。轿子不紧不慢地在街上荡了几个圈，乘着大家都不注意偷偷地进了长公主府。
段锦城在府中选了景色最好的一梦阁，设宴款待徐侍天。陪同的还有三年前的榜眼赵涵之。
回了家的段锦城换了一身姣姣的蓝色，腰带一圈一圈地束出那玲珑的身段，外面罩了一件透光的粉色小披肩，脚上踏一双银色的鞋，与髻中的双飞蝴蝶簪交相辉映。赵涵之坐在段锦城的右手边，眼光飘到她微耸的边髻有那么一丝黑发弱弱地垂在白莹莹的耳边，实在可爱，咸猪手刚想伸过去，被段锦城身边的得力宫女琉璃捉了个正着。
“赵涵之！你想干嘛！”
赵涵之灰溜溜地把自己的手摆好，再偷偷看过去，段锦城已经自己把那一缕不听话的发别到耳朵后边去了。
这时墨玉领着徐侍天上来了。
一梦阁地势高，上来要爬百来级台阶。可是古来登高望远，风景更佳。前有皇宫的金碧辉煌，后有陈府的清丽雅致。左边是江城公主和西城公主的双生府邸，右边则是由三皇子段思然督建的皇家园林，只是与长公主府相连的这一片尚未完成，风景稍稍次一些。
徐侍天一上来，便被辽阔的天地给吸引住了。在茫茫世界里，层峦叠嶂，风吹人低，自己显得渺小又伟大。不由吟唱了一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声音高高低低，婉转入情，如一泓泉水，如一碗热汤，寒时冬日飞雪，暖处十月开花。
这一声唱得突然，打断了段锦城要说的恭喜。
赵涵之站起来，把徐侍天拉在身边，道：“什么是古人？什么是来者？若你徐侍天能名载史册流芳百世，便是后人的古人；若你徐侍天只能仰望古人的遗风却没有作为，你便是前人的来者。你这两句不见，是要自弃吗！”
徐侍天的脸涨得通红，张口对着赵涵之说了十来个“你”字。琉璃见他一个“你”字也要说半天，也顾不上尊卑礼节，把他从赵涵之的绕口令中救出来，安排在锦城的左边坐好。
段锦城朝着徐侍天微微一笑：“恭喜了。还有，刚才唱的很好听。”
徐侍天的脸更红了。
虽然久闻锦城长公主的名字，但除去下午在乾坤殿看的那几眼，还真没有和她接触过，如今自己需感恩戴德的人就坐的这样近，徐侍天实在是说不出话来，只是闷闷地低头喝茶。
赵涵之见他这样不争气，笑道：“公主替你做了这么多，你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
徐侍天猛然抬头，见赵涵之那张笑眯眯的脸，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合礼数，慌忙站起来，对着锦城拱手道：“谢谢……谢……长……公……公主。”
锦城斜斜地睨了赵涵之一眼，转过身来放低声音对局促的徐侍天道：“徐探花不必如此，那些都只是小事。快坐下吧。柳绿，上菜吧。”
徐侍天如临仙音，立马坐下，鹅黄、柳绿一众小宫女把佳肴一一呈上，他便埋头苦吃，任凭赵涵之怎么挑衅都不开口了。
徐侍天少年英才，风华正茂，只是自卑于自己的口吃。这口吃又是**，实在可惜！徐侍天是户部左侍郎徐莫寒的庶长子，自小被嫡母卢氏欺压。卢氏进门才两年，就心机地把一个聪明灵秀的孩子硬生生教成了口吃。徐侍天的母亲是孝端皇后身边的一个侍女，也是陪着段锦城长大的宫人，段锦城对她的儿子自然也多关注些。乍闻卢氏如此作践徐侍天，便求着外公陈袭明保住这个孩子的天资。
徐侍天也是拜见了陈袭明才知道，一直帮助自己的，就是名满皇都的锦城长公主。只可惜聪明的头脑回来了，灵活的舌头却永远地遗忘在黑暗的童年里。
说不好，便不想说。段锦城和赵涵之也不敢聊得太过火。
夜色慢慢地沉淀了下来，月起来了。一梦阁是最先亮起来，然后整个长公主府都挂起了灯，清清淡淡的灯光从这里蔓延开去，绵延盘旋许久，最后和皇宫的灯火通明接壤。
段锦城望着月色，想起徐侍天刚刚吟唱的那一句，暗忖，莫非他唱歌的时候是不会口吃的？
赵涵之似乎也和段锦城想到一起去了。他首先站起来，对着徐侍天吟诗半句：“月钩初上紫薇花。”
段锦城放下手中的筷子，笑道：“却是没有徐探花刚才那句唱的好听。如此良辰美景，怎能没有佳句作伴？”后一句之朝着徐侍天问的。
徐侍天也放下筷子，站起来，想了一想，对段锦城拱手施礼。锦城明白他已经作出来了，也站起来，向着琉璃伸手。琉璃恭敬地递上一管紫竹笛。
段锦城在笛子上的造诣远不如在古琴，可是她偏偏喜欢笛子的悠远嘹亮。赵涵之前进一步把竹笛上的那一抹淡黄流苏整理好。锦城微微一笑：“献丑了。”笛子端端正正地横在嘴边，玉指纤纤，灵活地在竹笛上跳动。笛声由淡变深，慢慢地在天地辽阔之处挥洒出一幅水墨画。
徐侍天仍然有些紧张，但长公主的笛声治愈了心底小小的不安。偷偷和了一下笛声，发现自己作的这一句诗奇迹地和乐声相互匹配。拿捏好节奏，引颈高唱：“渺渺千灯上，娉娉一月新。”
声音平滑和缓，不见一丝停顿。
段锦城与赵涵之相视一笑。
“果然还是侍天唱的好。”赵涵之率先鼓掌，朗声称赞。
见长公主也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徐侍天耳根后都红了。
气氛顿时轻松不少，三个人重新回到位子上，又吃了一些。赵涵之和锦城聊天时，徐侍天也会插一两句。两个人皆是笑眯眯地等他表述完整，没有丝毫的不耐心。徐侍天感觉自己一辈子的话都要在这里讲完了。